我的左心室

八八水災剛過，災情的嚴重，忍不住讓人想起了921。

921，十年了。

十年前的921，我在台北。相較起各地的災情，台北的災情算輕微。但因因緣際會，十年前921後沒多久，我從這個社區搬離父母，離鄉背井離開台北到台中，十年後的今天，我又從台中搬回台北，回到一樣的社區居住，當時新蓋好的社區大樓，十年後看來已然出現了舊屋的風塵痕跡，那些因為地震，在牆角天花板角落處，雖小心仔細填補過但仍隱然而現的裂縫，仍銘刻著這樁歷史的痕跡；偶然瞄到，感觸依然很深。

猶記得當時發生地震的時候已然是夜半時分，一家人早已入眠，十三樓層高的大樓，搖晃更形劇烈，一向重眠的我也被搖醒，慌亂中只隨手隨便拿了件襯衫套著，一邊扣著扣子一邊匍匐在地板上用爬行的姿勢匍匐到臥室門口，整個房子不知所以的一片漆黑，我大聲喊著母親父親，一連串玻璃碎裂的聲音更加重了我的惶恐，好不容易聽到母親應聲，搖晃卻仍未停止，摸索著開了房門，一邊喊著弟弟，半天沒有回音，著急的敲著弟弟的房門，神經大條的弟弟才睡眼惺忪慢吞吞的打開門詢問發生了甚麼事。父親確認一家大小平安，到陽台一看，不夜城的台北，卻是一片漆黑，實實在在的伸手不見五指。

恐怕地震再度來臨，又惶然不知發生何事，在高樓上確實也讓人心慌，剛落成的社區搬進來的住戶並不太多，陸續都已經下樓聚集到中庭，我們一家人也跟著步行下樓，聚集在中庭的廣場。每個人你一言我一語，都帶著一些驚慌和惶惑，卻也慶幸並沒有發生甚麼事，不知道過了多久，電力恢復了，大家也陸續回到自己家中，打開電視，卻開始陸續看到中部的災情和慘況，那時候，才真正開始心驚肉跳，才知道，那是多麼嚴重的一次災變；透過新聞，一棟棟化作瓦礫堆的房舍，變形扭曲的道路，滿目瘡痍的情景，一幕幕的逐漸呈現到眼前...

之後沒有多久，因為工作，搬離了台北到了台中，原本很少接觸中部地區的我，開始有了許多接觸當年的災區的機會，認識了許多當時居住在災區的朋友，很多人，在那場災變中，失去了親友，一片殘存的瓦片，一棵折損的樹木，甚至是一處土地上的凹陷，都可能引出一串痛心的眼淚和嗟嘆。

一位在災變中失去了所有親人，只剩一名年幼的孫女相依為命的長者說的好：＂痛苦不會消失，但可以轉化成力量＂，當年還蹣跚學步的孩子，現在已經上國中，靠的不只是外界的幫助，還有長者東拼西湊搭起來的小麵攤，含辛茹苦的養育著家族中的香火，和一下課就回家幫忙送麵給客人的孩子，早熟的體貼懂事。我沒有從她們身上看到對老天爺的怨懟，只看到一對堅強樂觀，努力好好生存的勇者祖孫。

瓦礫堆上，蓋起了新的房舍，荒蕪之處，也早已綠意遍野，坑洞扭曲的，也已然填平，歷史刻劃的痕跡仍在，在創痛之處，已然結痂重生。若真有靈，對已逝者而言，生者的＂好好活著＂，何嘗不是一種最大的安慰和補償。

我不是受災戶，在921剛發生時，我的親友裡面也沒有受災戶。但，我是這個土地的一份子，當年的記憶，感同身受。

十年後，撰文之前，八八水災發生，又是對台灣的重創，然從各方不斷號召湧入災區的協助上看到的，仍是屬於這片土地上的堅強和關愛。此刻，除了為災區祈福，只想說一句話。

台灣，加油。

大風起　把頭搖一搖

風停了　又挺直腰

大雨來　彎著背　讓雨澆

雨停了　抬起頭　站直腳

不怕風　不怕雨　立志要長高

小草　實在是　並不小